“这应该是‘山’字吧?”陆佃有几分没把握。
“是‘山’没错。”叶涛说得十分肯定。
韩冈翻检了几百片的甲骨,其中日月山水等浅近的古字,还是给他找出来了。而叶涛和陆佃两人,也不须费尽心神考证,仅仅是看了几眼之后,就辨认出了其中最简单的几个字来。
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阵,陆佃和叶涛双手沉沉的同时将两片龟甲放下。
叶涛抬眼与韩冈对视起来,“殷墟甲骨一出,若其物为真,对《字说》乃是如虎添翼,还要多谢玉昆了。”
叶涛的话出人意料,似是准备抢占甲骨文的释义权,将之归入《字说》中。韩冈则直截了当的问道:
“哦?这番话,致远可是代表家岳在说?”
韩冈的问题毫不客气,一点余地都不给人留下,让陆佃和叶涛脸色微变。而韩冈对新学的恶意也在话中表露无疑,今天当不会那么容易讨了好去。
王安石在金陵,吕惠卿在长安,新学的两面旗帜都不在京城中,纯凭自己和叶涛想来对抗垂重名于世的韩冈,陆佃的心中暗恨,韩冈当真会选时间,让他全然没有半点把握。
“在下和致远才疏学浅,尚不敢确认是否乃是殷商时物,也不敢就此惊动介甫相公。”
“农师之言,正合韩冈心意,我亦是做如此想。甲骨文要确定是殷商时物还是得经过更严的考证,逛啊好i韩冈一句话,还是,殷墟中出土的证物是越多越好。所以以我之见,当召集天下群儒,共通探究殷墟遗物,并加以考订。”
天下群儒?陆佃眼皮一跳。韩冈的做法损人不利己,只会让儒林的混乱更上一层楼。
韩冈静静的等着陆佃和叶涛的回答。虽然两人起不了任何作用,但他们的存在,代表着国子监里的两千余名儒生。
儒林之中,新学可以说是举目皆敌,想要将新学掀下台面的儒生数不胜数。只要有一个破绽露出来,游走在圈外的群狼就会立刻扑上去。
这是统治思想的宿命,总要受到各方的挑战,一步也退让不得。不论是拖延还是装聋作哑,都动摇自己的根基。势力强大如西方的教会,不也是被逼得只能放火烧人来堵人嘴。新学处在眼下的位置上,可就是成了众矢之的,等人群起而攻之。
不过今日是文辩,敬酒不成,可就是要换成是罚酒了。之后百来年的朱熹,也是一样官司缠身。韩冈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,道统之争,无所不用其极,直如后世的意识形态之争,你死我活而已矣。
眼下儒林中的纷争,哪一家占据了官学的位置,便决定了国家政策的方向。在治政上,韩冈站在新法一边,若是新学被气学打垮,新法还不至于会被废除,换作是其他学派,连带着新法一并都会完蛋大吉。
“圣人有云:务民之义,敬鬼神而远之。商人终归不得圣人之意。考订得再详细也无济于事。”叶涛说道,将韩冈的咄咄逼人,躲了过去,“若是周时旧物那就好了。”
“此乃争胜之论,非是论道之言。殷墟甲骨乃是殷人占卜后的记录。夏商周的三代治国,圣人皆有言及,不独是商。事鬼敬神而远之;率民事神、先鬼后礼。这些可都是在说三代之事。”
韩冈说的,是敬鬼神而远之的另一个出处。
夏道尊命,事鬼敬神而远之,近人而忠焉,先禄而后威,先赏而后罚,亲而不尊,其民之敝,蠢而愚,乔而野,